松凉

雪

0.

      约定好了，我们将会在初雪时相拥，携手共入我们理想的未来。

1.

      我写下这篇文章并不是来诉说我的悲惨，也不希望你们在看完了之后感叹一句：啊，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地不幸。只是想记录一下那些让我难以忘怀的事情。奈何我也不是那种知名度很高的大文豪，只是能写出一些文字的普通人。所以我不会用很华丽的词去叙述这件事，至少是我的真情实感。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才刚记事，所以对一些细节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可就算那样我还依稀记得那个画面：我的母亲带着一个男人和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来到了我家。

      明明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才刚离开。

      是的，他们离婚了，可我那时太小了，还不懂离别，只知道父亲在走前看了我许久，最后用力地抱了我一下才离开。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离开地很仓促。天真的我以为他会回来，可自那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寻找着父亲的身影，与他挂钩的好像也只有初雪，因为每当那个时候他总会带我出去瞎晃。为此母亲也经常抱怨。可那时的家是温暖的。

      直到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只记得这个阶段没有持续太久。接着便是父亲的离开和陌生人的入住。

2.

      或许是我怕生的原因，对于面生的人实在无法抱有太大的热情，而且无知的我还在期待着父亲的回家，期待着那时的温柔。

      那孩子或许是感到气氛的不对，在口袋里找了很久才拿出一块很不像样的糖转身交给了我。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了时候，只记得那孩子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这件事在我心里存放了很久，我似乎还欠他一个道歉，但很抱歉，我为了维护我那羞耻的自尊心而无法跟你道歉，以及现在也还抱着不知廉耻的心态祈求你早已把那件事忘掉。

      那时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对于悲伤的事情也从不放心上，就算是怕生的我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也接受了他们。可孩子毕竟是孩子，总会在不自觉的时候伤害着一些人。

      在父亲还没有走之前，我的家里总是放着许多照片：在茶几上，在柜子上，在墙上，在橱窗里，在房间里……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家的感觉。可后来都不见了，想想估计是被母亲收起来了吧，当然丢了也说不定。毕竟只是存在于我那飘忽不定的记忆当中。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想要得到什么说出来就好了，想要看什么说出来就好了，想要去什么地方说出来就好了。是的，说出来就好了。

      抱着这种想法我开始缠着我的母亲，几乎每天都要问问关于父亲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很抱歉，大家看起来都很想把那件事揭过去，只有我再次将伤口揭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不再提起父亲，或许是开始懂事。

3.

      在一切都看似平息的时候，却总有人暗自伤神。没错，就是那个孩子。明明年龄与我相仿，可看起来却比我成熟很多。

      我对他小时候的记忆没有很多，就记得他只要在家都只会在自己的房间待着。那时我和他各自都有自己的房间，母亲与那位叔叔一个房间。

      本以为与他不会有什么交集，却是继父亲外另一个想要去靠近的人。

      我从小就有喜欢收藏东西的癖好，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但收藏的东西都被我好好地存放在盒子里。也许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会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想要去收藏它，可就算这样我还是舍不得将它们丢弃。说起来我的记忆好像一直存在着空缺，以前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存在于我的脑海，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因此我总会时不时地把我的收纳盒拿出来看看，说不定会想起什么，我总是如此地欺骗自己。

      一个破旧圣诞帽，一块黑漆漆的糖果，一个黏答答的气球，一块水渍：那是盒子里的东西。看着这些东西总能让我感慨很多，可有些也总想不起来。

4.

      与他的第一次正式交谈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了，青涩使我不直觉的靠近，或许那时不懂，但也足够深刻。

      青春懵懂，无论在何时总是认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并为之套上标签。外界与伦理的碰撞，让本就心浮气躁的我更加叛逆——去追求自己的所爱又有什么错？

       大胆与莽撞的交缠就在一瞬，冲动压制住了理性，所做出的行为并以此付出代价。

       青涩的感情也许就是这样，当一方做出行动，另一方也会予以回复。天真的我总以为那是在与命运抗衡，享受着夺来的时光。

       时间总是在人最放松时不经意间离开，但正因为这样的悠闲才能让我与他之间的联系更加深刻。短暂的抛弃外界带来的干扰，与他重新拾起普通人的身份相处。春去秋来，第一个圣诞节，第一场初雪，第一次游乐场，那都是无法磨灭的记忆。

       被发现了，说教与责罚接踵而来，我与他没办法再如往常那般相见。可这都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害怕的还是他会将我淡忘，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

       我与他的微妙关系似乎在那一刻被撕得粉碎，再次变回开始那样。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年左右，直到他快毕业的那段时间才找过我一次，但这并不是一件好消息。他说，他要去国外留学了。

5.

       我的天真直到那天才被真正意义上的打破，他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只是来通知我一件小事，或许事实就是那样。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消化着他说的那句话，希望从中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可惜，那并没有。

       抬头望去，是那家便利店——我与他回忆最多的地方。我们曾在里面畅享过未来，口无遮拦地批判着这世界的不公；曾在这里看过那年的初雪，约定着每年的初雪都要来这里见上一面。

       现在它将会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吗？夸夸其谈的梦想与无法实现的约定，每一个都在狠狠地打我的脸。

       无颜面对，我跑出了这家便利店。

6.

       就如他说的那样，他还是离开了，留我一人在这块充满回忆的城市。

       时间可经不起我漫长的消化这个过程，反而给我加重了我的负担，这次要毕业的是我了。

       时光如梭，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今年的圣诞节和初雪似乎很近呢。我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放空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7.

      要和解吗？

      我重复地问自己。

8.

      天空开始飘雪，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照着熟悉的路来到了那个便利店，也许是室外与室内的温差过大，在透明的玻璃留下了浓浓的雾气。

     放眼望去，店子里基本上没人，显得很是冷清，或许这种时候大家正与自己重要的人一起观赏这场初雪，又有谁会在意这小小的便利店。

      我漫无目的地在这家店闲逛，看着偶然路过的人。他们是有想要去的地方吧，我心里这样想着。随意拿了一些热乎的东西去前台结了账，然后在店内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我承认，我有在等待他的出现，就算他并不会来。

      带着雾气的玻璃上因为温差留下了前人来的痕迹，上面总会出现胆小的人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或没有完成的事对自己的懊悔，后来的人看到这些或许也会心生感叹在上面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文字总是可以传达内心想要表达的东西。

      在玻璃上留下的文字中赫然看到了关于我的名字，再接着往下看：我会允诺你与我的约定。这几个字便紧随其后。这几个字被水滴破坏地严重，只有一个大概还在上面保留，我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来过，至少比我先前。

      我拿着东西跑了出去，或许，或许我还能再看到他。眼泪已在我不觉中从我的脸颊留下，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见他一面。

      白日，夕阳，昏暗，落幕。

      带着已经风干的泪痕回了家，上天并没有眷顾我，我依旧没有见到他，也许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缘分。

9.

      若思念，便来见，和泉之地，信太之森，葛叶之处。